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幾家房舍皆已破舊而無人居住


年伯父所處的芒果園

嘉義客運仙草埔站

通往大仙寺的198階水泥階梯

大仙寺大門

以前是地無三尺平,現都已舖上柏油


以前杭內溪是白濁水,現雨過是土泥水

用水是從對山拉一山泉水線注入

看電影需到白河榮民之家

 郭政隆:山居童憶4-杭內的蠻荒生活 

     杭內這個偏鄉名詞,大部分的人應都沒聽過,當年要出入此地,均需從大仙寺左側旁小徑進入,同時也僅能從原路進出(現有新開闢往糞箕湖、六重溪道路),而這封閉的聚落,在那時約居住有二十來戶人家,日前再重回該村,看到幾家房舍,皆已成破舊而無人居住,現在居民應該更少,而當年伯父所處的芒果園,距離村落還有兩、三公里之遠,套句古書常說的話,方圓三公里內了無人煙,而且此地還是缺水無電的蠻荒之地。

 

    當年從嘉義市去杭內,需先搭上嘉義客運往關仔嶺的班車,在歷經兩個小時顛簸、暈車的折騰後才能到達仙草埔,而於此地下車再往前行走約五、六百公尺,之後需再步上那令人生累、通往大仙寺的198階水泥階梯(這階梯後有重新修整,新的階梯數據就不清楚了),在好不容易走到頂端後,卻才是路程的開始,因從這裡才是去杭內的起點,而由此前去,沿路都是上下起伏的坡道,人家是地無三里平,這裡是地無三尺平,因都是石灰石奠基的粗石路,走起來很難有順暢之感。

 

    伯父的芒果園位於杭內溪邊,是屬於梯田似的四層,這裡溪水非常充沛,但卻是混有白濁的石灰水,並不適合飲用,所以伯父在下層梯園築一儲水槽,並從對山拉一山泉水線注入,每天傍晚就去水槽中挑回家中所需的用水,而於洗澡,夏天就地於溪中摸魚抓蝦中,順道把身子洗乾淨,冬冷時,只好用挑上去的水,燒成洗澡熱水來用,致於燒柴的薪火,則是堂哥帶我們幾個兄弟姐妹到附近去鋸砍、撿拾、搬運回來的殘木枯枝。

 

    因是沒有電,夜間照明都是使用煤油燈和電土火(碳化鈣置放於燈罐內,加水產生乙炔氣體,蓋上後於噴嘴點火),伯父於夜間做毛筆時,桌上都是擺電土火,而我們睡覺時,房內都有一盞煤油燈,因距離廁所實在太遠,而且晚上視線不明,很怕去踩到蛇,所以每間房邊也都置放一個大尿桶(以前挑糞用的那種木桶,古裝劇常看到),以方便半夜起來尿尿,但因都是累積到隔幾天,再把桶內尿液分別潑灑於果樹當成尿肥,因此房內總是瀰漫著那麼一股尿騷味。

 

    那時家父在也在附近,以20萬元買了一塊一甲六分的山坡地,並委由家祖父管理,因山上種的是竹子和柳丁,而人家說「靠山吃山」,因此三餐有很多都是自己生產的農作物,特別是有吃不完的竹筍,記得比較深刻的是,伯父曾在芒果園下層梯園中種滿了花生,待收成時,我們這些小鬼頭就總動員去幫做農事,剛開始時,大夥興致勃勃的分頭去拔花生、挑花生、撿花生、剝花生,但第二天因大家手指頭痛的痛、腫的腫,速度就慢了很多,而三餐又離不開炒花生、煮花生、悶花生、滾花生湯,那陣子真的是看到花生就怕。

 

     當年伯父雖身處深山偏鄉,但因他人緣很好,因此常有故舊來找他一敘,而這時,伯父就會叫我們這些小鬼們去三公里外的杭內村,向唯一的一家雜貨店,用6塊錢買瓶冰冰涼涼的大黑松水回來給客人喝,小孩子喜歡這冰冰涼涼的感覺,更肖想能喝上裡頭的汽水,因此在回家路上,就偷偷在瓶蓋上咬開一細縫,兄弟們就輪流吸舔上幾滴,雖不能完全滿足,卻也聊勝於無,而且瓶內少那麼幾滴,大人們也不會發現汽水有短少的情形。

 

    說到冰涼,莫過於夏天吃冰的舒爽,那年代的電冰箱是貴而不普遍,並非一般人家可買得起,而且伯父的芒果園也無電可用,就算有電冰箱也無用武之地,所幸那時,每天都會有一個老芋仔(榮民伯伯)揹著冰箱,到村裡來兜售冰棒,所以每次只要聽到路過老芋仔的賣冰鈴鐺聲(這聲音和做法事「師公」的鈴鐺聲是一模一樣),小鬼頭就會到門口來集合,伯父這時就會叫老芋仔過來,讓小孩子挑選自己喜歡的冰棒口味,而這口味不外乎鳳梨、綠豆、紅豆等,隨後由伯父付帳,冰棒價格是一枝5毛錢,算是很庶民的享受。

 

    在此生活,幾乎與世隔絕,不過在娛樂上,還是有使用電化製品,就是使用乾電池的手提式電唱機和收音機,電唱機用的是黑膠唱片,當中兄姐收藏的,除了幾張流行歌曲唱片,其他都是黃俊雄布袋戲裡人物中,劉三、哈賣兩齒的幽默對白或爆笑劇,而收音機則是每天晚飯後的消遣,那時聽的都是吳樂天講古,內容有廖添丁、賣鹽順等些民俗英雄軼事,除此之外,偶而伯父也帶著一家到仙草埔的白河榮民之家看電影,因芒果園和榮家電影院有點距離,因此吃過晚飯後,即舉家帶著煤油燈出動,翻山越嶺的走出深山,從黃昏走到夜黑,待看完電影,伯父會再帶我們去麵攤吃碗陽春麵,這邊陽春麵的價格和市區一樣是2塊錢,但湯是醬油味,不像市區那種大骨熬煮的湯底,而且麵煮的爛糊,完全沒有Q勁,我吃起來很不是味道,但堂兄弟等則是吃津津有味,而在餐畢後,大夥再次摸黑走回山裡,也結束這愉悅的一天。

發表時間:2021/07/02